第一章我食我黍(1 / 3)
龍朔二年的長安看起來跟龍朔一年的長安沒有太大的差別,如果一定要說有差別,無非是龍朔二年的雪下的更大了一些。
長安城是一座很有見識的城市,即便是碰到了這場百年不遇的暴雪,也沒有打亂長安城沿着自己固有的步伐前進。
皚皚白雪落在朱雀大街的二十四尊銅牛上,就像是給銅牛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。
天上的雪還在下,大雁塔上也堆積了很多的白雪,導致這座塔也變得臃腫了一些。
不良人張小義踩着沒過膝蓋的白雪來到最近的一頭銅牛邊上,用綁着掃把頭的竹竿小心的清掃掉了銅牛上的積雪。
對於這份重新回到他手中的工作,張小義非常的珍惜,回想起自己上一份挖茅廁的工作,即便是此時天寒地凍的,他還是覺得在朱雀大街上當不良人更好一些。
他今天的工作非常的繁重,要帶着民夫將朱雀大街上的積雪全部清理到道路兩邊。
當然,他只是負責一段而已,也就是四頭銅牛的位置。
今天的工作還是很讓人頭疼的,主要是剷出來的雪沒有地方堆放了。
朱雀街邊的兩座結冰的人工湖泊上已經被堆出來了兩座雪山,這是前兩天鏟雪的成績。
張小義一直都想不明白,為什麼要把長安城裏的雪剷除掉,只要等太陽出來,這些白雪自然就會融化。
反正大雪天裏,沒人願意出來,雪鏟不鏟的作用不大。
他只能在心頭滴咕一聲,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,不遠處就是不良帥陳頭,要是被他聽到,說不得還要去挖一陣子茅坑。
雪是昨晚剛剛下的,蓬鬆,柔軟,清理起來不算很難。
站在他的位置上可以直接看到朱雀門,不過沒啥看頭,城裏白茫茫一片,城外也是白茫茫一片。
就在他催促民夫鏟雪之餘,他的眼角出現了一片黑點,隨即就警惕的站直了身子。
看到這些人身上穿着的光板沒毛的皮襖,再加上他們胯下雄壯的有些過份的戰馬,張小義立刻就吹響了哨子。
哨子聲很響,其餘民夫瞅瞅來人,就繼續低頭幹活,遠處監督他們的不良帥也只是抬頭看一眼,就繼續坐在路邊的茶館裏喝茶。
為首的疤臉壯漢在馬上張開雙臂對張小義吼道:「官人,我們已經卸甲,弩,弓,長傢伙,重傢伙都放在城外了,至於火器這種東西我們沒有。」
張小義丟掉手裏的大號鏟雪鏟子,扶着腰後的橫刀一步步走上前,一邊走一邊道:「滾下馬,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群吃人頭飯的傢伙,在西域那邊把自己弄得跟野人似的,怎麼沒死在西域,偏偏要來長安丟人現眼。
馬屁股後面的糞兜子呢?我數數啊,二十五匹馬,罰銅五百。」
為首的疤臉大漢似乎早就習慣了被不良人勒索,想都不想的從腰裏掏出一個皮口袋,從裏面抓一把金沙放在張小義的手裏道:「我們兄弟要在長安停留十天,這算是我們十天的馬糞錢。」
張小義小心的把金沙裝進口袋裏,尖着嗓子叫道:「什麼狗屁的馬糞錢,是衛生費!」
說歸說,張小義還是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本本,在上面用炭筆寫了一些字,扯下一張遞給為首的壯漢道:「別丟了,遇到不良人查驗就給人家看,丟了,你就要重新付錢。」
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的疤臉大漢接過那張紙,還裝模作樣的行了禮,這才穿過朱雀大街鑽進了旁邊的坊市巷子,看方向應該是晉昌坊的方向。
「這些刀客有錢,一出手就是金沙,銅錢都不用,這一下大食堂可就賺美了。」一個民夫把一車雪倒進路邊的松柏坑裏,還用力的把雪踩踏嚴實,能就地消化一點就消化一點,總比倒進護城河裏強。
張小義冷哼一聲道:「拿命換的錢。聽說他們在西域可是無惡不作的,不可能活得長久。」
民夫吧嗒着嘴巴道:「這些狗日的算是撈着了,數九寒天的日子裏,來一碗水盆羊肉,多放辣子,再把胡餅撕碎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