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六章 南歸,過河,拽山(1 / 4)
(三章一萬兩千字上傳完畢。)
談不上乘興而來,也不好說是敗興而歸。徐鳳年還是那個背書箱遠遊子的裝扮,紅袍陰物依舊隱蔽潛行,只是多了一顆含笑而亡的頭顱。行出三百里,見到兩騎縱馬狂奔去往弱水河畔茅舍,其中一騎馬背上的男子玉樹臨風,北人的身材,南人的相貌,見到徐鳳年後頓時臉色蒼白,下馬後踉蹌行來,跪地捂住心口咬牙哽咽,嘴上反覆念叨着「知道是如此」。徐鳳年心知肚明,也不勸慰,冷着臉俯視這名被徐淮南寄予厚望的庶出子孫。如此陰冷的初次相逢,實在是大煞風景,哪有半點史書上那些賢君名臣相逢便恨晚的絕佳氛圍。剩餘一騎坐着個侍讀書童模樣的少年,見到主人這般失魂落魄,順帶着對徐鳳年也極為敵視。
男子早已及冠,卻未及三十,失態片刻後,便斂藏神情,不悲不喜,揮去書童試圖攙扶的手臂,自行站起身,讓書童讓出一匹馬,主僕共乘一馬,三人兩馬一同默契地前往南方。一路上經過各座城池關隘,溫潤如玉的男子都能與沿途校尉們把臂言歡,不過少有稱兄道弟的矯情場面話。穿過小半座寶瓶州南端,繞過王庭京畿之地,即將進入金蟾州,在一棟邊荒小城的客棧停馬休憩,冷眼旁觀的雙方終於有了一場開誠佈公的談話,客棧生意清冷,偌大一方四合院就只住了他們一行三人,夜涼如水,姓王名夢溪的侍童少年蹲坐在院門口石階上,對着滿天繁星唉聲嘆氣,院內有一張缺角木桌,幾條一屁股坐下便會吱呀作響的破敗竹椅,徐北枳不飲酒,入宿時卻特意向客棧購得一壺店家自釀酒,此時擱在相對而坐的徐鳳年眼前,看着他倒酒入瓷杯,徐北枳平淡開口道:「都說濁酒喜相逢,你我二人好像沒這緣分。」
徐鳳年平靜道:「這名字是你爺爺親自取的?」
徐北枳扯了扯嘴角,「起先不叫這個,六歲時在徐家私塾背書,爺爺恰巧途徑窗外,將我喊到跟前,有過一番問答,以後就改成了北枳。橘生南為橘,生於北則為枳。以往我不知道爺爺取名的寓意,現在才知道是要我往南而徙,由枳變橘。爺爺用心良苦,做子孫的,總不能辜負老人家。改名三年,九歲以後,我便跟在爺爺身邊讀史抄書,與爹娘關係反而淡漠。也許世子殿下不知,爺爺已經留心你許多年,尤其是從北涼王拒絕你進京起,到你兩次遊歷,爺爺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去截取第一手消息,我敢說他老人家是北莽內第一個率先猜出你的身份。」
說到這裏,徐北枳視線投向徐鳳年所在的屋子,擱在膝上的一隻手,五指輕微顫抖不止。桌面上一手則並無異樣。
徐北枳一瞬後即收回視線,語氣波瀾不驚:「爺爺這麼多年一直有心結。解鈴還須繫鈴人,自然解結一樣還須繫結人,世子親身赴北莽,比起北涼王還來得讓在下感到匪夷所思。實不相瞞,我曾經建議爺爺不等你臨近弱水,就將你擊殺。既然是死結,就以一方去死為終。」
徐鳳年笑了笑,一口飲盡杯中酒。
徐北枳終於流露出淒涼麵容,低頭望向他眼前空無一物的桌面,「只是沒想到死結死結,換成了他老人家去死。之前爺爺還說就算見了你的面,誰生誰死還在五五分之間。」
徐鳳年低頭喝第二杯酒時不露痕跡皺了皺眉頭。
徐北枳抿起嘴唇,注視着慢飲濁酒的徐鳳年,近乎質問地開門見山說道:「你既然不願做皇帝,來北莽做什麼?來見我那不問世事多年的爺爺做什麼?哪家藩王嫡長子如你這般瘋瘋癲癲?你將北涼軍權交由陳芝豹又如何?」
徐鳳年瞥了他一眼,拿了一隻空杯,倒了一杯酒,緩緩推到他桌前。
徐北枳搖了搖頭,不去舉杯,神情頓了一頓,竟是隱約有哭腔,自言自語:「對,我不喝酒,便不知酒滋味。」
徐鳳年這才說道:「我第二次遊歷返回北涼,來你們北莽之前,臨行前一晚,徐驍跟我坦白說過,我頭回跟一個老僕出門,一個叫褚祿山的胖子就鬼鬼祟祟跟在我後頭,暗中聯絡了北涼舊部不下五十人。北涼三十萬鐵騎的反與不反,就在徐驍一念之間。生在亂世,都沒有做亂世犬,徐驍笑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