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地方的難處(1 / 2)
幾巡酒後,因為下午要去永城見知縣,杜中宵便就吩咐把酒撤了。
喝了一碗醒酒湯,杜中宵對魏濤道:「前幾日州里發生了一起當街殺人的案子,死者是個永城的公人,姓陸,人稱陸虞侯。這個人,你有沒有聽說過?」
魏濤拱手:「回從事,縣裏出頭的公人下官大多認識,這個陸虞侯也見過幾面。」
「那我問你,他跟縣裏的游手閒漢熟不熟?日常有沒有混在一起?」
魏濤想了想,老實答道:「不曾聽說這人跟什麼江湖人物混在一起。不過,他跟縣裏一個做牙人的富戶是親戚,來往不少。那個牙人甚有財勢,各種人物都有交往。」
杜中宵問了,才知道永城臨近汴河,商業發達,頗有幾個靠河發財的大商戶,姓馬的牙人便就是其中之一。這牙人做得久了,本錢雄厚,各種生意都做,家財萬貫。
行會和牙人是宋朝商業的兩個關鍵,與杜中宵前世的商業模式迥然不同。常住一地的商家,官府主要通過行會管轄,不管是抽稅還是科配和買,多是通過行會抑配。而對於外地來的行商,則主要是通過牙人。行商販貨到了某地,不是自己去發賣,而是通過牙人,或者找客戶,或者讓牙人包銷。
牙人的身份特殊,一邊連着着官府,一邊連着販貨的商人,一邊連着買家,是商業的核心。一些有財有勢的牙人,壟斷一地某一行當,利潤相當豐厚。杜中宵前世讀《水滸》,裏面張順不到,漁民便就不敢賣魚,便就是這個道理,只有牙人到了才能定價錢。
不管是行會還是牙人,都不是民間的自發組織,與官府的關係密切,是官方管理商業的工具。
杜中宵又詳細問了姓馬牙人的情況,不由皺起眉頭。原來這個牙人不只是有錢有勢,還與官府的關係密切,永城縣的不少游手閒人,甚至衙門公人,都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。
看看天色不早,杜中宵起身,對魏濤道:「我去縣城拜會知縣,你這裏準備一番,如果縣城裏面不方便,不定還要到你這裏歇息。巡檢寨和縣城把住汴渠兩岸,兩邊都有人管着才好。」
魏濤一路送杜中宵上了渡船,叉手而別。
在船上,杜中宵看着河面上來往不絕的船舶,對身邊的柴信道:「你派個人出去,查訪一下適才講的馬姓牙人的底細。記住,不可暴露行藏,讓人起了警惕之心。不然,以後我們的事情就不好辦了。」
柴信答應,與孔目金書召商量一番,派了一個為人伶俐的公人去查訪。這是金書召帶來的人,以前經常查案,經驗豐富。
過了汴河,知縣何昆早帶了官吏等在城外,把杜中宵迎進了城。
到了縣衙分賓主落座,杜中宵交待了例行公事,最後道:「前幾日州城發生一起大案,苦主是你這裏的一個姓陸的公人,此事知縣可否清楚?」
何昆拱手:「縣裏已收到州里公文,要我們查清姓陸的身份回報。這姓陸的身家清白,只是州里要把他這幾年的行蹤查清楚,費些時日,還沒有移文回去。」
「哦,一個公人,這些年經手哪些事情,特別是因哪些公務去州城,還不好查嗎?」
何昆嘆了口氣:「幾年前的事情,縣裏面諸般簡陋,哪裏會記得那樣清楚。只好一個人一個人問過去,問的人多了,又怕有人記錯,是以難辦。」
杜中宵沉默了一會,沒有說話。按說衙門裏公文移送,是應該有記錄的,什麼事情,什麼時間,由什麼人送,都要記得清清楚楚。不過縣是小地方,會不會如此嚴格說不清楚。杜中宵初為官,對於官衙實際事務並不了解,不好直接質問地方。
至於更詳細的事情,知縣何昆就也不清楚了。鄉下秋糧,城鎮商稅,汴河上船舶來來往往,幾乎每天都有事情,他不可能把精力放在這樣一件小事上。命案並不是發生在縣城,縣裏只是幫着了解死者的情況而已,讓個公吏把文書做足就夠了。
說過雜事,何昆才道:「如今正是秋天,漕米最後一次上供,河上來往船隻甚多。每日裏因為舟卒和縴夫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