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6章 堅冰(2 / 3)
魏軍兵力太多了,最初是十萬大軍,如同黑雲壓城,後來縱調走了小半,也佔了絕對優勢,而守軍分兵戲馬台並沒有起到太昊效果,反而引發劉姓將士集體降魏,大大打擊了城內戰心。
外郭失陷,彭城人選擇幫助勝利者,來歙只能帶上三千信得過的殘卒退守內城,負隅頑抗。
魏軍的壓力在增加,從各個方向發動了一次次強攻,但來歙帶士卒一次次守住,隨着臘月漸漸見底,城頭傷殘越來越多,而天氣也越發寒冷,城牆上風大,溫度低到極限,雖然沒到呵氣成冰的程度,但一皮囊開水,帶到牆頭才個把時辰,就凍成了堅冰。
雖然極冷,卻不能不留人看守,只能一隊人縮在牆角點着篝火取暖,相互緊挨着,懷抱武器打着瞌睡,有人手上滿是凍瘡,有人沒了耳朵尖,甚至有人在睡夢中慢慢失去溫度,再未醒來。
夏天的勁草,當遇上冬日的嚴寒大雪降臨時,也已難以久持。
但外郭的魏軍卻在猛攻!似乎是得了他們皇帝的嚴令,征東將軍張宗已經瘋狂到不顧傷亡,就算三個魏軍換一個漢軍,他們也遲早能拔下內城。
「或許是時候了。」
來歙能感覺到自己和眾人的極限,他在牆上繞了一圈,將自己的裘服讓給一位年輕瘦小的普通兵卒後,回到指揮的敵樓,就着點燃的薪火,想寫一封信。
然而他的右手在戰鬥中虎口崩裂,舊傷剛愈,又因為親自揮刃作戰而破損,膿瘡被嚴寒凍住,幾乎沒了知覺。
來歙只能用左手持筆,讓親衛來磨墨。
親衛見此情形,因伏悲哀,不能仰視。來歙遂叱他道:「大敵當前,豈能反效兒女子涕泣乎?」
然而就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的最後奏疏。
「臣不敢自惜,誠恨奉職不稱,以為朝廷羞。」
這是他的慚愧,臘月已到盡頭,若能撐至初春,劉秀定有辦法,但來歙大概做不到了。
又寫道:「夫理國以得賢為本,征西大將軍馮異,骨鯁可任,士卒心服,較臣更有資格為大司馬,願陛下裁察。」
「固始侯李次元之弟李軼,心思詭黠,昔日阿附綠林渠帥,今安置於淮南,亦不可信任。」
一個舉薦,一個提醒,是他能給劉秀最後的建議了。
「又臣兄弟宗族不肖,終恐被罪,陛下哀憐,數賜教督,勿予侯位、重任。」
這便是來歙唯一提到家人之處了,以劉秀的作風,他根本不擔心他們。
寫罷後,來歙看着這醜陋的字皺眉:「陛下恐怕認不出這是我的字。」
但沒辦法,他將帛書疊好交給親衛:「若我有不測,設法活下,日後將此信交予陛下,告訴他,來歙……」
話音未落,忽然內城鼓點大作,外頭的士卒驚慌地起身,有人也跑來朝來歙大喊:
「大司馬!魏賊又上來了!」
「終究是來了。」來歙長嘆,他是老行伍了,知道此時此刻,是漢軍最為疲倦脆弱之時。
等來歙重新登上城牆,縱心中有所準備,但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內城東北牆與外郭重合,瀕臨泗水,唯獨面向外郭的西、南可以進攻,但因為民房屋舍聚集,大兵團難以組織進攻。
魏軍吃了不少虧,這次一發狠,直接撤光了城東北的居民,密密麻麻的士卒從里閭巷子中依次前進,一時間火光大作,這一條條火蛇,似要將凍成冰坨坨的內城一舉融化!
下一刻,魏軍的遠射武器開始發力,內城牆高才四丈有餘,完全在弓弩射程之內,一時間煙矢漫天,將城頭的守卒射翻許多,一根貫滿勁道的弩矢也貼着來歙臉頰擦過。
可他顧不上傷,立刻組織人反擊,漢軍弓弩箭矢其實不缺,那些從東海郡武庫運來的海量甲兵,幫助他們撐過了整整二十日的不間斷圍攻。
然而就算箭矢無窮,人的力量卻有限,隨着傷病增加,能開弓者已湊不齊五百,相比於魏軍的箭雨,城頭只有零星的反擊,根本無力阻擋頂